大美无障爱:发现美 传递爱
我是怎样“爱”上轮椅的
[英]蒂姆•拉什比-史密斯
李健(译)
轮椅代表着很多意思,人生经历不同就会对它有不同的理解。我曾一次次强烈地感觉到,轮椅把我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安装在卫生间和停车场的那个蓝色标志。
其实我从未真正地注意过轮椅,直到13年前我从树上跌落,脊髓受伤,造成急性及永久性截瘫。
最初几个星期,在剧痛和吗啡的双重作用下我已无法正常思维,但我还记得转院到英国位于斯托克曼•德维尔的国家脊髓损伤中心的那一天。就在我躺在轮床上被推进医院的时候,我抬起头看到一位患者,转动着轮椅驶过我的身边。那一刻对于我来说轮椅意味着可以自由活动。
麻醉药撤掉后,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残酷的现实使我感到焦虑,甚至近乎绝望,然而最终我还是要面对轮椅上的第一次“出行”。当我坐上轮椅,我的第一反应是所有的血液都离开了大脑而感到一阵晕眩,但是很快我就可以自己划动轮椅来到室外,感受暖暖的阳光洒在脸上,那是一个让我极度兴奋的时刻。
然而第二天当我再次被抬上轮椅时,我的内心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沮丧与失望。这有些像学骑自行车,只不过我已经意识到我余生当中的每一天都要与这辆车为伴了。
幸运的是这种骑车的感觉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在脊髓受伤之前我是山地骑行爱好者,这一经历启发了我,使我能够重新确定轮椅的含义,或者说能够更加坦然的面对新的现实。我开始注意到原来轮椅可分为不同类型,这一发现使我迷上了对轮椅的改装,直到今天我还是乐此不疲,就好像我要解决的是一个重大的工程学难题,我要找到各种零件的最佳组合,再经过最佳配置,只有这样的轮椅才能使我重返充满活力、自由自在的生活。
图1蒂姆•拉什比-史密斯:“很快我就可以自己划动轮椅来到室外,感受暖暖的阳光洒在脸上,那是一个让我极度兴奋的时刻。”
作为交通工具,轮椅和自行车一样,都需要一段时间的练习才能掌握,而且由于个人技术和实际应用各有不同,使用者驾驭轮椅和自行车的能力也存在着差异。我使用轮椅的技巧是向志愿者学习的,他们来自残疾人辅助基金会(英国的一家脊髓损伤慈善机构)。这段经历对我产生了极为深刻的影响,最后我也成了一名轮椅技能培训师。
出院后我发现轮椅与我们的环境格格不入,高低不平的人行道,碎玻璃,口香糖,各种需要跨越的障碍,兼作更衣室和清洁用具储藏室的残疾人卫生间,狭窄的出入口,向内打开的卫生间门,台阶,过陡的坡道……,凡此种种,我还可以举出更多的例子。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学会了在石子路上行驶时用后轮掌握平衡,遇到路缘石可以一越而上或一越而下,甚至学会了操纵轮椅下台阶的技巧。开始时我冲劲十足,但不久就厌倦了这种“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这样做不仅让我感到筋疲力尽,很多尝试也似乎只是用来聊以自慰。现在去朋友家,如果不得不上楼,我就用坐在楼梯上移动的方式。但是如果去酒吧或餐馆,我是不会惠顾那些出入不便的地方。
越过一个台阶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如果在某个新建住宅小区内每个商铺门前都有一个台阶(我家附近就有这样一栋新的建筑),我就会投诉他们。事实上我已经尽力使用了“没有办法的办法”,接下来我想要他们做的是纠正这种状况,而不是找借口,特别是现在平等使用权受到了联邦宪法的保护(尽管这方面的法规几乎从未得到执行)。
我现在使用的轮椅对我来说堪称完美。它是由钛金属制成,没有任何可调部件,因此不仅重量轻,而且维修时需要加固的零件也很少。其前轮的全套轴承都是用陶瓷材料制成的,这样即使我的轮椅常常被海水打湿,轴承也不会生锈。此外陶瓷轴承可以减少阻力,还可以防止越来越多的头发缠绕在轴承上,除去轴承上的头发是一件很烦人的事情——不信的话你问问任何一个使用轮椅的人。
乘飞机出行时,我需要别人用飞机通道专用的窄型轮椅把我送到座位,这时每当看到我的轮椅被推走我心里总是有一种焦虑感。我已经记不清我的朋友当中有多少人的轮椅由于航空公司的疏忽而损坏或丢失。不以轮椅代步的人们往往只把这样的事看成是给自己造成了不便,就像丢失了一个手提箱。但是请想象一下,当你到达目的地时突然发现行程中有人把你的腿锯掉了(至于你怎么竟然没有感觉到我也不清楚,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比喻)。因此轮椅绝不只是一件行李啊。
就像骑行爱好者有多辆自行车一样,我的轮椅也不只一辆。目前我有五辆轮椅,其中一辆用于打篮球,还有一辆用于打网球。
图2蒂姆•拉什比-史密斯(中)正在讲授轮椅的使用技巧。
我已经把轮椅当作赋予我自立能力的工具而喜欢上了它,是它使我过上了充实而富有活力的生活,所以请不要再把我称作“被轮椅束缚的人”。轮椅并没有束缚我——相反它解放了我,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我爱上了轮椅。
(译者注:蒂姆•拉什比-史密斯,记者兼作家,现居澳大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