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点关注】清华建筑设计院特辑|五一长假,我们在最优美的九寨沟工地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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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20.05.13
2017年8月8日,九寨沟县发生7.0级地震,震中距九寨沟县城39千米,地震的最大烈度为Ⅸ度(9度),九寨沟景区房屋及基础设施损毁严重。随着景区的发展,日均游客量已突破《九寨沟风景名胜区总体规划》限定的1.2万人,上升至4.1万人。景区游客中心、桥涵及道路交通等服务设施已无法满足大容量游客的使用需求,急需对景区服务设施提档升级,加上地震对景区服务设施的损坏,更加剧了设施修复升级的迫切性和必要性。
▲九寨沟景区沟口立体式游客服务设施如火如荼建设中©THAD
由庄惟敏院士作为主创带队设计的九寨沟景区沟口立体式游客服务设施建设项目,是由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牵头,联合陕西建工第九建设集团有限公司(施工单位),四川省川建勘察设计院(勘察单位),进行勘察设计施工采购总承包(EPC)。该项目于2018年12月25日中标,12月30日正式开工,2019年11月11日主体钢结构全面合拢,并计划于2020年8月竣工。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THAD)依托清华大学深厚的学术素养,扎根实践,构筑建筑行业高地,其综合性公建类建筑的设计能力和完成度均首屈一指。近年来佳作频出,设计并建成的大型工程已获得国际级、国家级、省部级优秀设计奖五百余项,位居全国甲级院前列。包括国家会展中心(上海)、亚投行总部永久办公用房、国家植物博物馆、北京2022冬奥会及冬残奥会场馆及配套设施、石家庄会展中心等项目。九寨沟景区沟口立体式游客服务设施建设项目位于九寨沟风景名胜区沟口,项目总建筑面积约3万平米,总用地面积8.996公顷。建设内容包含游客服务中心、国际交流中心、荷叶宾馆改造、林卡景观、白水河和翡翠河驳岸加固、立交桥及引道建设等。作为景区标志性建筑及门户,项目建成后,将为每天4.1万人次游客提供交通接驳及保障性服务。临近五一劳动节,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协同青年建筑记者那小海有幸采访到工地驻场的项目总负责人之一霍春龙,请他从设计理念、现场施工、绿色建筑、EPC总承包等四个方面,分享了“最优美的基地”“最复杂最困难”的项目。长期的驻场磨砺着设计师们的意志,在五一国际劳动节这个特殊的日子,让我们致敬最美并且辛劳的政府部门、业主、建筑师、工程师、工地工人们,感谢他们为祖国建设付出的汗水!
青年建筑:在这样的特殊场地,对于环境的尊重和保护非常关键。如何在风景如画的基地中,用“地景化”的设计方法设计出“环境建筑”?霍春龙:基地已经非常优美,两河交汇,三面环山。九寨沟的自然美景无与伦比,我们设计之初就不想让建筑过于庞大突出,要为自然美景服务,融入到自然环境中,而不是凸显建筑本身。所以整个建筑体型充分利用左右两侧的高差,把它和基地有机的结合起来。从一侧是平着进,另外一侧实际上有一层建筑。这样从沟口看进去自然平顺,游客在不知不觉中上到平台,或者走在平台下,看远处的山,近处的水以及周边的建筑物,仿佛是置身在一个构筑物当中,而非一个建筑物中。建筑物并不高大,但是很好的提供了为游客服务的空间和环境。北侧有一条非常重要的城市河流白水河,用两座线性的桥梁把游客引到这个广场,星空的图案铺就了这个游客主要的入口广场,与绿地相结合。地景化的处理最大程度的把山、水的环境特色保存下来。游客来到了沟口,来到游客中心,一下子就能体会到九寨沟的美景。沿白水河向下游设置的“林卡”,既是游客进出景区的通道,也把地域文化和山、水的景观结合在一起。“林卡”是藏区“园林”的意思,与中原地区亭台楼阁的园林有很大不同,林卡更注重自然,自然的树木,自然的水体。▲林卡和幡帐©THAD我们希望游客观光结束后在这里亲近一下九寨沟的水。九寨沟以水闻名,但景区内的水和翡翠河的水都只能观看,很多游客来到九寨沟非常想亲近水。我们在林卡区域给游客提供了这个空间,把水通过玛尼石墙引入到林卡中,让大家体会水的美妙。小孩儿甚至在夏天温度高的时候可以赤脚在水里嬉戏。所以林卡除了提供观赏,也让大家置身其中。幡帐的设置也是为了尊重当地的藏族文化的精神寄托。我们在林卡的收束的位置,用巨大的彩色的幡帐把整个林卡的概念推向高潮。幡帐的形象和沟口建筑里边展示中心的形象非常的契合,两者在沟口形成了互相呼应的关系。幡帐是实体的展示九寨沟的民俗特色、地质情况,以及文化传统的空间。幡帐是一个精神升华的场所,希望大家在游览之后,能够感受一下藏族文化的独特魅力。色彩上,也与南边的石板瓦屋面的大片灰色形成强烈对比。霍春龙:九寨沟沟口位置原来是一条市政道路(301省道),以前因为接驳车辆(非私家车)要左转进入九寨沟,每年5.1一直到10.1这个区间段,和社会车辆每天都形成巨大的拥堵。除了老百姓接触到的交通之外,整个市政道路是瘫痪的。所以我们首先要解决市政道路的交通问题,在这里设置左转的双车道的立交桥。这样接驳车辆是立体交通进入到里边来接上游客,再进入到沟里边。我们在这里设置了两个立体式的节点,一个是跨301省道设置了一个左转的立交桥;第二个节点在检票后设置了双层的接驳区。原来这个沟口是单层的接驳检票空间,大家只能平层进入,现在是可以双层进入,这样在每天游客达到最大4.1万人次的时候,可以上下两层都通过接驳车进入到沟里边。通过这种立交桥双层接驳的方式,极大的疏解了人数对于接驳车产生的交通压力。并且,以前进入景区都是排队买纸质的票,随着移动支付的广泛应用,本次游客服务中心的设计也把智慧九寨融入其中,游客可以在手机上提前预定,通过刷身份证的方式完成检票,从另一方面减少了游客在沟口停留的时间,把宝贵的时间更多留给欣赏美景。青年建筑:在建筑设计中,是如何融入藏文化,做到现代又传统自然,同时还要面向未来?霍春龙:基地位于九寨沟世界自然遗产地,也是国家风景名胜区,同时承载了丰富的藏区文化的内涵。九寨沟得名来自于景区内有九个寨子的藏民世代居住于此,故名为“九寨沟”。设计之初,我们充分调研了当地的风土人情,文化传承以及九寨沟特色的自然风貌。对于藏式文化的体现并不是直接把藏民家里的建筑符号生搬硬套到建筑上,而是将他们信仰的元素进行抽象。比如藏传佛教里有藏传八宝,轮螺伞盖,花罐鱼长。其中“螺”的形象被九寨沟的藏民广泛认可,而且当地藏民信仰的,也不是具象的海螺,而是把它进行了抽象。我们试图在展示中心和智慧中心这两个单体上,把海螺的形象进行抽象,既有海螺的印象,也有九寨沟蕨类植物发芽的意象,同时又像汉族地区广泛认为非常吉祥的玉如意。如果把它立起来看,跟阿拉伯数字的9非常相似。我们将抽象的形态和建筑融为一体,正好和九寨沟沟口的山和水有机的结合。基地地形非常不规整,三面大山,形成了线性的不规则的轮廓线。我们用海螺抽象出来的形状,类似植物幼芽的形状,和九寨沟沟口的地形地貌相匹配。从空中鸟瞰会形成非常强烈的符号感和形式感,用九寨沟藏民信仰的海螺形态,把藏区文化传达四方,将单纯的形态进行了升华。九寨沟还有一个世界人民广为熟悉的符号,上边是一个弧形,下边像一个小水花,寓意上面是山,下边为水。同时也是藏语里元音的符号,这个标识把自然和人文巧妙的结合起来,给了我们很大的启发。这个也被我们抽象的做成了入口罩棚,跟当地山水、藏族文化相契合,这些构成了整个建筑物的形态的出发点,用现代的技术手段,包括钢结构、木结构以及辅助的钢筋混凝土结构,把文化和自然融入建筑设计当中。青年建筑:建筑造型、结构一体化的设计,遇到了哪些困难,如何加以克服?霍春龙:对于一个原创的方案,确实有很多的问题需要解决。比如游客集散中心一共有36棵开花柱,12棵没有花心,24棵有花心,结构的设计难度非常大。我们用36棵开花柱象征一年四季九寨沟的美景,这也得到了当地原住民的广泛认可。开花柱是用钢材加工出来的。这种柔美的造型,对于钢材的加工、安装、运输都提出了非常大的挑战,但是安装后的效果得到了大家广泛的认可,如同走在丛林里,感觉集散中心是被轻盈的托举起来。入口的罩棚“大眼睛”的造型是用木构做出来的。整个建筑都是非线性的,胶合木并非横平竖直,而是用了费马螺旋线的概念,越靠近根部越密集,越远离越疏远。对于加工制作来讲,这个尺度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现在技术手段发达了,我们采用Rhino,Revit, Tekla等一系列的软件进行辅助,虽然过程中有很多的艰辛,但是呈现的效果非常令人惊艳。青年建筑:项目在哪些方面,使现代建造技术与地域特色结合,在施工过程中,如何做到因地制宜,保护环境?霍春龙:在建造的过程中广泛使用了石板瓦这种当地非常有特色的建筑材料,同时采用了大块石的平面朝外的毛石墙砌筑,以及夯土墙和木构。使用木构的初衷来源于九寨沟里很多的建筑物。实际上九寨沟的藏民居住的传统民居和西藏拉萨地区有非常大的不同。九寨沟树木丰沛,所以这里更像是南方地区的木构干栏建筑。2017年八八地震震落了很多木材,我们把木材重生的概念放到了建筑物里,大量的使用了木构作为罩棚的主要的受力体系,让大家进来之后就能亲切的感受到木材的机理和质感。石板瓦、毛石墙、夯土墙,木工都是地域性非常强的材料,配合现代材料玻璃的使用,形成了非常强烈的对比和共鸣。青年建筑:采用地域感强烈的材料是否遇到了施工的困难,如何解决?霍春龙:确实是这样,随着很多老的手艺人逐渐的减少,工地上比如砌毛石墙的工人,就得不断的进行培训,一次次的反复的砌,一方面满足设计师的要求,同时要和当地的毛石墙的砌法相契合。现在掌握夯土的一些做法和技术的人也越来越少,我们还是尽可能的采用当地的土石,用当地的木条,聘请寨子里的村民,实际的夯出墙来。木构上,我们采用胶合木的方法;石板瓦采用的是防水防风相结合的方法。这里有传统的手艺,比如说夯土和毛石墙,也有非常现代的做法,像木构以及石板瓦的钉的方式。我们希望把这两种记忆都呈现在建筑物中,确实非常有难度,极具挑战性。青年建筑:2018年12月动工,预计2020年8月竣工,20个月的工期,在这争分夺秒的工期中,疫情是否影响了竣工的日期?霍春龙:我们正在向八月份交付业主的目标努力。疫情的影响确实是非常的巨大。一些建筑材料订货的时间,运到现场的时间,包括农民工上岗的时间都有延迟。我们通过各种渠道,包括九寨沟管理局的大力支持,尽可能的克服这些困难。青年建筑:项目采用BIM协同,在哪些方面起到了作用?霍春龙:BIM在很多地方广泛的应用。我们这次也专门设置了BIM团队,重点是管线综合,以及室内空间模型模拟,特别是集散中心,层高6米,我们希望吊顶的高度不要低于4.5m,通过BIM的管线综合的技术,最大限度的控制了净高。技术的进步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直观的可以参考的以及指导设计的新的手段。另外,动画模拟施工现场流程也起到了比较好的作用。因为工序之间交叉,十分繁琐,我们通过BIM手段进行了很好的优化。青年建筑:通过哪些方面的措施,达到国家绿色三星和LEED金奖的标准?霍春龙:在国家绿色三星和LEED金奖里,有一句话叫“被动式优先,主动式优化”,被动式主要是利用自然的通风采光,地域的材料等。主动式优化包括使用空调采暖以及节能型照明,节能型洁具等,在这些方面都做了精细的设计。最主要的建筑物大量的采用了钢结构和木结构,这两种都是可以再生的非常环保的建筑材料。其中游客中心的钢结构的装配式的使用比例超过了80%,大量的建筑材料在工厂里加工好之后运输过来在现场拼装,也最大程度减少了现场施工对自然环境的污染和破坏。后期我们还会在建筑物里安装智能化的控制系统,最大程度的把能耗降到最低。青年建筑:作为一个勘察、设计、施工、采购总承包项目,同时包括建筑、结构、给排水、暖通、强弱电,绿色建筑,景观,交通,标识,室内,照明等子项,由建筑设计单位牵头整个项目,有什么优势,又有哪些挑战?
霍春龙:由建筑设计单位牵头EPC项目最大的优势是能保证设计师的思想尽可能的落地。设计师追求尽善尽美。特别是在施工和建造过程中,建筑师具有一定的预判性。比如管线的问题,我们通过各种技术手段,告诉施工单位怎么布线怎么实施,把管理和设计结合起来,呈现最佳的室内空间效果。这是建筑效果的层面的一个例子。还有一个好处是设计单位可以对设计进行优化。对于一个震后重建项目,资金是固定的,国家拨付了资金之后,我们要把资金“好钢用在刀刃上”,对于重要的体现建筑使用功能和建筑形象,资金可以有所偏移。在建设建造过程中,受各种条件的影响,比如运输的距离,疫情的影响,以及建造技术和建造难度的影响,有些子项可能会超过预计的投资,相应的其他子项就要进行调整。对于设计单位来讲,是一个全局把控的作用,能够把资金既要“好钢用在刀刃上”,同时也不超过财政批复的资金。挑战是非常的巨大。据我所知,在中国开展了很多年的EPC项目,很少有单位会承接这么复杂的,因为EPC项目的难度决定了它的成本控制的难度。越是非线性的建筑,建筑材料和施工技术复杂,成本越不容易控制。我们会协调很多的设计子项,比如夜景照明、景观设计、标识、装修设计等,还要协调很多子项施工单位之间的矛盾,比如说石板瓦先装,还是幕墙的收口先装,怎样能够既保证建筑效果同时保证工期。跟很多设计单位每个月偶尔去一次现场完全不同,我们在这里有一个驻场的团队。我从疫情复工以来,一直在工地解决现场遇到的问题。像这样一个两万平米的正常的项目,连设计加施工的人员大概两三百人就足够了。我们这个项目,疫情复工之后,工地上管理人员和施工人员超过了四百多人。随着项目的推进,到五六月份,施工的人员更多,工地服务人员也会更多。霍春龙:这个项目从2018年开始着手设计,一直到现在大的主体结构等都已经出来了,真正的即将建成,经历了方方面面的挑战,我们在项目过程中,真的是得到了非常多相关兄弟单位的支持。如果没有他们,能走到这一步,我觉得还是很难的。现在的设计行业已经不再单纯像以前坐在办公室画画图了,要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各专业之间的协调,也涉及到在建造过程中,用心用很长的时间把它培育出来。我觉得一辈子能做这么一个项目,还是非常值得庆幸和欣慰,在各个团队的共同努力下,过程是艰辛的,回过头来看,又充满了成就感。
用地面积丨89,960.92m²
建筑面积丨30,649.84 m²
设计时间丨2018
建筑专业 | 庄惟敏 霍春龙 刘霄 尹国栋 高歌今 丁峰 温奇晟 孙中轩 孙瑜珠 章雯娟 郝晓旭
撰稿、采访 | 青年建筑 那小海
编辑 | 企划部
版权 | THAD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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